在命运面前,我如蝼蚁般,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。我叫侯仪林,来自湖南,今年18岁,身患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”已经四百多天了。在16个月前,我还在教室奋笔疾书,汲取知识,为了一年后跨上高考那座独木桥而努力,却不曾想病魔突然而至。我不怕死,但是我害怕为我付出10年艰辛的母亲,还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,最后在孤独中度过余生,那该多么的凄凉。
从我记事以来,每每父亲酗酒后,就会像疯子一样对妈妈非打即骂。无数个夜晚,我都在父亲大声的斥责声和母亲低沉地啜泣声度过。黑暗中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捏紧自己拳头。8岁那年,父亲又一次酗酒后殴打了妈妈,我紧紧抱着已经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妈妈说:“妈妈别怕,我现在长大了,我可以保护你。”也就是从那次开始,我们母子相依为命至今。
离婚后的妈妈为了养活我,医院做保洁,晚上去夜宵摊帮人洗碗。妈妈皲裂的双手和额头上渐渐露出的白发,时刻的鞭策着我,一定要努力,考上好大学,以后让妈妈过上好日子。
年2月份,还在上高二的我,在一次高考模拟考试中考进了全校50名。老师说,如果发挥稳定,我应该可以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。可万万没有想到,我的腿部莫名的出现了出血点,这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。
“仪林,医院看看,这样妈妈放心。”
“没事,妈妈,我真没事。”一心扑在备战高考的事情上,我哪里还有时间干其他事啊。对妈妈的要求,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,就这样过了几天,我突然发现我身上的出血点越来越多,拗不过妈妈,医院做了检查。
记得拿检查结果时,医生把母亲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,我从半掩着的大门偷偷望去。医生表情凝重,母亲突然好像被什么触动了,一下子瘫软在医生办公室的座椅上。
母亲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后,我起身迎了上去:“妈,什么病啊”“没事,儿子,医院再看看。”连眼神都不敢跟我对视的妈妈,拉起医院大门。
“这个是,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。”医院做完所有的检查,医生看了结果也嘀咕了半天,一脸凝重地跟我们说。在我的认知里,“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”这个只是在网上看到过,却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上。搜索大脑中对于这种病的信息,完全是处于未知,大脑一片空白地听不进周围的任何声音,只记得医生要我尽快入院接受化疗。
年2月26日,是我确诊的日子,我永远铭记。穿上病号服,医院的病床上,看着床头上我的名字,那一刻,我才真的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梦。
在那间病房里,我最年轻,在场的病人和家属知道我的情况后,无不是投来惋惜声,我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用微笑去迎合着。
化疗的药物不分白天黑夜滴进我的身体,我不敢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,仅仅只是想了一个开头,却不敢继续往下想。
在第一个疗程的化疗里,我战胜了呕吐,打败了静脉炎,瘦了二十多斤,得到了缓解的报告单。第二疗、第三疗如期而至,期间发过烧、插过管、做过腰穿和骨穿,治疗虽然很疼,但我更想活着。为了母亲,更为了能在与小伙伴相约踏入校门中不被缺席。
第三疗结束后,医生通知我们尽快去北京做移植手术,对于我们母子来说,移植进仓的费用无疑就是一笔天文数字。妈妈之前做了两份工作,月收入也才四千元,这进仓的费用,哪怕我们不吃不喝,什么时候才能攒到啊?我突然的发现我自己就是妈妈的沉重负担。
妈妈别治了,我们回家吧,医院,让自己暴露在寒风冷雨中,冻感冒了,走得更快一点,不再给妈妈添麻烦。可紧跟在我后面的妈妈,一把从后面抱住了我,哭出声来:“你走了,我该怎么办?谁来保护我?瞬间,我哑然了,说好了一辈子要保护妈妈,我都做了些啥啊?
有一天清晨,头发丝上还夹杂着露珠的妈妈出现在我的病床前:“仪林,妈妈借到钱了。”我的鼻子突然酸起来。
年7月31日,久违不见的父亲出现在北京,医生告诉我,他为我回输完两个小时的干细胞,一度昏厥导致下不了床,靠医生用推床把他推回病床。知道这些时,我的内心很复杂,不知道该是感激他为我捐献骨髓,还是应该憎恨他当年的所做所为,让我和妈妈十年来饱受折磨。
移植手术还算顺利,出仓那天,妈妈激动得热泪盈眶,我以为我们熬过此劫,从此我们母子再也不会分离,可我低估了这个病情。前期的化疗和移植仅仅是一个开始,后期一系列排异治疗才是更大的挑战。
三个月后,各种排异接踵而来。我每天便血水高达二十多次,全身无力,根本站立不稳,每日治疗费用也高达万元。然而,好不容易熬过了肠排,眼排和皮排又开始。看东西模糊,全身皮肤痒,脱皮等各种难受的症状折磨的我整夜都睡不着。有时想学习,写练习题,手握钢笔都是颤抖的。
从开始化疗到现在,我的所有治疗费用,全都是妈妈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去借的。看着妈妈为了筹钱昼夜难眠,为省钱出来给我治病,只吃馒头和咸菜,身体瘦弱得仿佛一个双肩包就能压倒。我希望能顺利走完最后的一道排异关卡,能早点好起来,早日回到学校参加高考,考上理想的大学,来报答妈妈。